——2022年加密货币市场抹去万亿美元大崩盘
苏朱(Zhu Su)和凯尔· 戴维斯(Kyle Davies)是两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据说非常聪明。苏朱和戴维斯在新加坡管理着一家名为“三箭资本”基金,这是一家提供风险调整回报的对冲基金公司,高峰期苏朱和戴维斯管理的资产超过了一百亿美元,他们以熟练的套利技巧在高杠杆上玩着各种数字平衡游戏,并完美运行着这个财富游戏直到一切都没有的时候……
苏朱和戴维斯似乎非常了解加密货币的结构性机会,并且也有能力说服他人如何将虚拟货币变为现实财富,他们通过扮演亿万富翁、金融天才在社交媒体建立信誉,同时将这些信誉转化为实际的金融信贷。不知不觉,两个假装的亿万富翁变身成了能够购买超级游艇的真正亿万富翁。
他们在意大利有一条价值5000 万美元漂亮游艇,船体像圣托里尼岛一样洁白,船上有五个甲板和一个游泳池。苏朱称这条游艇比“新加坡所有亿万富豪家中的游艇还要大”。但是,他们最终并没能够驾驶这条取名为“Much Wow”的游艇去伊维萨岛海岸享用鸡尾酒,或在西西里岛享用落日晚餐。2022年7 月,就在条游艇即将启用同一个月,“三箭资本”申请破产了,两个人在游艇最后一笔款项支付前消失了,让停靠在意大利拉斯佩齐亚泊位上的“Much Wow”成了一个笑话。
数以百万数字货币持有者震惊和沮丧地目睹了这个全球加密业最受推崇投资基金的陨落,那些重仓押注“三箭资本”的投资人更是尝到了苦果。有数百万散户的借贷平台Celsius Network 和BlockFi 申请破产保护,前者已经进入法律清算程序,后者被资本救活; 数字资产经纪商Voyager Digital 申请破产保护,因为三箭无力偿还借走的6.7亿美元;加密货币浏览器Blockchain.com借给三箭的贷款受创2.7亿美元;更多中小借贷机构例如Babel Finance, Hodlnaut 纷纷走入破产保护程序……这极像一个连环车祸现场,市场混乱,强制抛售,导致比特币及其他加密资产价值暴跌了70% ,或者更多。一夜间,这个市场蒸发掉了一万亿美元。
这些钱,现在似乎已经消失,随之苏朱和戴维斯也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这对35 岁联合创始人目前已成为业界傲慢、贪婪、鲁莽和荒谬化身——
苏朱和戴维斯是在麻塞诸塞州一所精英寄宿学校相遇的,这所学校的孩子多是来自有钱或显赫家庭,而苏朱和戴维斯则是在波士顿郊区长大,苏朱在6 岁那年随家人移民到的美国,“我们的父母都不富裕,我们来自中产阶级。” 凯尔· 戴维斯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学,一起找到第一份工作。”这里所说的大学是哥伦比亚大学,当年苏朱以优异成绩提前一年毕业,在瑞士信贷找了一份工作,随后戴维斯也来到了这家公司,他们的办公桌是挨在一起的。
金融危机爆发那年,苏朱被瑞士信贷解雇了,他随后转行到新加坡Flow Traders 交易所,这是一家全球性的技术型流动性提供商。在那里,苏朱学习了有关套利的艺术,如何捕捉两种相关资产之间相对价值的微小变化。Flow 之后,苏朱又在德意志银行工作过一段时间。而戴维斯则一直留在瑞士信贷。
当苏朱和戴维斯再次相遇,两个人似乎都开始厌倦了大银行的生活,他们决定自己创业。那是2012 年,他们年仅25岁。两个人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又和父母借了些钱,为新公司凑足了约100 万美元本钱,接下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的本钱翻了一倍,这便点燃了两个年轻人的野心。
2013 年,苏朱和戴维斯来到没有资本利得税的新加坡注册了一家名为“三箭资本”的对冲基金。“三箭”取自日本传说“三矢之训”,说的是战国时代毛利元将军用三支箭折不断道理教导三个儿子团结的重要性。
“三箭资本”早期专注于一个利基市场,套利新兴市场外汇衍生品与较小货币未来价格挂钩的金融产品,通常每交易一美元只能赚到几分钱。
2016 年数字资产起飞,苏朱和戴维斯发现,新兴加密货币市场充斥着更多可以从合约中获利的价差。此后,“三箭资本”将全部注意力转向了加密货币市场。这里有一个基本事实需要了解,比特币在2017 年底达到20,000 美元历史新高后又跌至到3,000 美元,这个时候市场涌现出数千种较小的代币,在这种背景下“三箭资本”的投资适逢其会,当他们进入加密货币领域时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是天才。
随着加密货币在世界各地交易所的交易,苏朱和戴维斯的套利经验派上了用场。其中一种比较著名的交易策略被称为“泡菜溢价”(kimchee premium)。它涉及在美国或中国购买比特币,然后在韩国以更高的价格出售,因为韩国的交易所因受到严格监管从而导致价格在上涨。
“三箭资本”另一种套利手段是以当前价格购买比特币,同时出售比特币期货,反之亦然,以获取溢价。“该基金的投资目标是在保持资本的同时实现一致的市场中性回报。”他们的官方文件是这样写的。当然,无论大盘在做什么,都以有限的下行空间进行投资,这被称做为“对冲”。但对冲策略在大规模执行时往往需要更多的资金,因此三箭公司开始四处借钱。如果一切顺利,这些钱所产生的利润会超过所欠贷款的利息,然后重新再做一遍,继续扩大资金池。他们会把这些资金再投入到更多的加密项目,通常是一些更原生的计划。在充满新手的币圈中,这种做法有助“三箭资本”取得更多人的信任。
“三箭资本”最大也是最重要头寸是一种在证券交易所交易的比特币,被称为GBTC。在当时GBTC 非常受欢迎,其股票交易价格相对于所持比特币价值存在着持续溢价。有段时间,GBTC 是少数受美国监管的加密货币产品之一,GBTC有着自己的市场,它是一种无需打理深奥的钱包,你便可在eTrade 帐户拥有比特币的方式。这个简单的赚钱方法就是借入比特币将其兑换为GBTC 股票,然后以溢价出售这些股票票。“三箭资本”是当时GBTC 最大持有者,它所持有的头寸价值10 亿美元之多。
“三箭资本”的增长战略还有一个特别计划,就是依赖于社交媒体的影响力。苏朱通过推广他的加密货币“超级周期”理论而获得了570,000 名追随者。他在加密播客和视频中不断强调:买、买,现在买,超级周期总有一天会让你发疯。由此一路,“三箭资本”从比特币扩展到一系列初创加密货币或那些更晦涩的“垃圾币”(shitcoins)。
“三箭资本”的蓬勃发展,让它成为世界著名加密货币对冲基金之一。虽然按照华尔街的标准,它的资金体量远非庞大,但在数字资产方面绝对是重量级的。2020 年底,比特币从3 月的低点上涨了五倍,对许多人来说,这看起来像是一个超级循环,根据年度报告,“三箭资本”主要基金的回报率超过5,900%。
这时的苏朱和戴维斯都已经是父亲了,他们都是运动的狂热爱好者,并限制饮食中的卡路里。他们已经开始习惯自己所演绎的财富故事了。戴维斯花费心思为自己定制一台丰田世纪,这种日本专属轿车价格与兰博基尼差不多,而苏朱分别以妻子和女儿的名义买下价值2000万美元和3500 万美元两栋豪宅。
但没人能想到,此时“三箭资本”的麻烦似乎才开始。“三箭资本”是一个借入资金巨大漏斗,对GBTC 的巨额赌注是问题的关键。正如公司在溢价时获得回报一样,但当GBTC 开始以低于比特币价格交易时,它也感到了痛苦。然而,GBTC 的溢价是产品最初独特性的结果,随着越来越多人的涌入,这种溢价消失了,然后变成了负数。
苏朱和戴维斯在去年某个时间点是有机会退出的,但他们没有。加密货币的熊市往往使任何股市行为看起来都像是儿戏,谁也没想到“三箭资本”的崩溃竟是如此之近,如此之严重。
2022 年1 月,苏朱和戴维斯发现GBTC 的头寸在资产负债表吃下了越来越大的窟窿,而其他套利机会已经枯竭,于是“三箭资本”做出了一个极端回应,他们决定提高投资风险以期让公司重新站稳脚跟。
2 月,“三箭资本”向一个名为luna的热门代币投下了2 亿美元。luna是一位傲慢的韩国开发商和斯坦福大学辍学学生Do Kwon共同创立的,是区块链平台Terra推出的一种加密货币,曾挤身世界十大虚拟货币。
5 月初,突然有人抛售了约8400万美元的UST,UST价格开始与美元脱钩,恐慌情绪开始蔓延,大量抛售的UST开始狂泻,而与UST赖以生存的姐妹花luna更是从80美元跌到了0.0002718美元,崩泻了99.9%。这次大崩盘当即成为全球头条新闻,投资人的600亿美元瞬间化为乌有。“三箭资本”在luna 投资的5.596 亿美元也仅剩下604 美元。
UST和luna的崩盘是这场加密货币连环车祸的原爆点,也是“噩梦般的借贷与诈欺长链”中第一张倒下的骨牌,而“三箭资本”是这一系列多米诺骨牌中最大的一块。由此,“三箭资本”过度使用杠杆也随之曝光,押注于“三箭资本”的投资人正在饱尝失败的恶果,但此时苏朱和戴维斯却躲藏了起来,他们说他们正在受到死亡的威胁。
7月1日,“三箭资本”在纽约南区申请破产保护。7月18日,根据法庭档披露,三箭资本”欠下27家不同的公司债务高达35亿美元,这些公司都是加密货币领域头部机构,其中一些机构正与“三箭资本”一同走向破产清算。
7 月21 日,躲藏了五周后,苏朱和大卫斯在一个未公开的地点接受了采访。他们坦言“三箭资本”的风险管理出现了系统性失败,错误押注导致信贷流动性受到巨大影响。知名分析师迈尔斯·多伊彻(Miles Deutscher)对此点评说,烂透的风险管理、贪婪与鲁莽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苏朱说,“他们可能会说我们愚蠢或有妄想症,我或许会接受这一点。但如果他们要说,我在最后一段时间卷走了资金,这不是真的。我实际上把更多的个人资金也放了进去。”戴维斯补充道,“我们固执地相信加密市场会一直向好,我们完全相信这一切, 我们几乎所有的资产都在那里。在美好的时光里,我们做到了最好, 然后在糟糕的时期,我们输得也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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